练剑归来的厉朝走到了秦竺屋内找他,一打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糕点。
一向随意的他拿起一块尝了尝,皱了皱眉。
“哪买的桂花糕,味道真难吃。”
坐在案牍前画画的秦竺头也不抬地回道:“栾微送的,不喜欢吃放下。”
厉朝闻言身子一顿,怔怔地看着他。
手中的糕点被他捏碎紧紧握在掌心。
他死死地盯着秦竺,冷声道:“你答应她了。”
秦竺眉头一簇,抬头看了他一眼,疑惑道:“什么?”
厉朝看着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愤懑,酸涩的情绪充斥着他整颗心,仿佛有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将他的心割成了一块一块的。
“呵。”
厉朝强忍着眼中的酸胀,扯唇嗤笑,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大步离去。
秦竺不知所谓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,怒从心起,摔了手里的笔。
两人这是第一次闹别扭,足足三年没有互相说话。
厉朝虽然没有搬走却见了秦竺就走,仿佛看到他就生厌。
秦竺心中难受,他想过主动找他谈一谈,毕竟自己是大人,而他只是个没有从前记忆的孩子而已。
但他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,每次走到厉朝门前时他抬起手却敲不下去,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去。
门内的人带着渴盼地听着门外的动静,脚步离去后,他也垮终于垮下了脸。
其实厉朝早就后悔了,但这么多年他活得顺风顺水,要什么有什么,秦竺太迁就他了,惯得他臭毛病一堆,导致他自尊心太强,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。
厉朝盼着秦竺能先开口,这样他就可以顺着台阶卖他个面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他了。
只是他终究要失望了,三年里秦竺从未找他说过话。
厉朝心情不好,对别人的态度也差,见谁都是黑着脸。
秦竺没再和那个对他有意的女修来往,他有些累了,身心疲惫,没多久便带起了宗门新一届的小辈,在弟子峰上教习。
秦竺去了弟子峰,只有年节才会回来,小院里只剩厉朝一个人了。
秦竺走的时候厉朝不知情,夜晚见他迟迟未归,厉朝慌了。
他找遍了整个宗门,就是没去弟子峰,直到遇到了同样在弟子峰教习的一个男修才得知了秦竺的去向。
当晚厉朝以为自己会跑到弟子峰质问,然而没有,他只是默默地回了那个两人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院,坐在屋顶看了一夜的星星。
这一夜,他想了很多。
他知道自己是四长老的首徒,知道自己曾经死过一次,也知道自己曾经和秦竺是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,据说当年还是秦竺把他的尸体抱回来的。
可以说他最亲近的人就是秦竺,毕竟这二十多年都是秦竺在照顾他。
但有时候厉朝有些分不清自己对秦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,说友情似乎还不太严谨,说亲情又有些过了。
他喜欢秦竺对他的好,喜欢看秦竺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,但他似乎占有欲也很强,不喜欢有人靠近秦竺,在他心里秦竺就只能是他的。
厉朝很困惑,这些复杂的情绪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,屡不清解不开,所以只能将它们压在心底的深处,不去触碰。
秦竺走后的第五天,厉朝受不了了。
他们两个即使冷战了三年也不曾分开过,如今世界里忽然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,厉朝快崩溃了。
万一秦竺喜欢上别的小孩子怎么办?他那么喜欢孩子,见到哪个粉玉雕琢的弟子心一动收为弟子怎么办,那自己要怎么办?秦竺收了徒弟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么?万一他把曾经对我的好给了别的小孩儿怎么办?
不好的想法越来越多,厉朝越想越心惊,越想越难受。
再也控制不
住心中与日俱增的思念,厉朝御剑去了弟子峰。
说来也是巧,刚一落地便看到了秦竺。
厉朝的笑意刚出现一半便卡住了。
只见秦竺怀里抱着一个年纪尚小粉玉雕琢的幼童,看模样也就四五岁,秦竺正抱着他坐在树下慢声细语地给他读故事。
这一幕在厉朝看来何其刺眼!
曾经秦竺也是这样抱着他用温柔的声音给他读话本的。
一股委屈忽然涌上心头,眼睛又酸又涩,心口一阵钝痛,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。
秦竺似是有所察觉地抬头往这边一看,登时愣住了。
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的男子手握长剑眼泪巴巴地看着他,脸上一片湿润。
秦竺心中一阵抽痛,紧忙将怀中的小孩儿放在地上起身走了过去。
视线模糊不清,但厉朝知道他过来了。
秦竺神色略微慌张,快步走到他面前用指尖抹掉了他脸上的泪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
除了厉朝身死那次,秦竺还是第一次这么慌乱。
厉朝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,他带着哭腔声音沙哑地问道:“你不要我了是不是?”
秦竺愣了,怔怔地看着他,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从哪得出的结论。
见他迟迟不开口,厉朝哭得更凶了。
“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,所以才会不理我,甚至都搬出去了,你走吧,不要就不要,我再也不会难受了,嗝!”
秦竺本来被他哭得很心痛,结果他最后一个哭嗝一出,反倒将他逗笑了。
秦竺捂着肚子笑个不停,厉朝一呆连哭都忘了。
“你、你......”
刚想控诉他无情冷血,自己哭了还笑,是不是甩掉自己很开心,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秦竺一把扯过抱住了。
厉朝呆呆地任他抱着,脑子像是锈住了一般。
怀里的人带着淡淡的雅香,没有分房之前他就是闻着这味道入睡的。
两人相拥而立站了许久,直到那阵笑意消退秦竺才退后一步从他怀中走出。
骤然失去这股清雅香气,厉朝手指微动。
“走吧,我送你回玄阳峰。”
厉朝心一突,以为自己真的被抛弃了,微红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,一把将秦竺拉进怀里,朝着那张惹他心痛的薄唇吻了上去。
“唔......”
男人的吻强横霸道,带着无所畏惧的血气方刚。
直到此时秦竺才深切地意识到,这个长得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终于长大了。
秦竺沉浸在他的激吻中,任他毫无章法地啃咬舔舐。
树下拿着书的男童呆呆地看着他们拥吻,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。
“你先回去吧,有事晚上等我回去说,我要去授课了。”
秦竺以指尖抹掉唇瓣上的血珠。
厉朝撇了撇嘴,用低哑的声音反驳道:“我不,我就在这陪你上完课然后一起回去。”
秦竺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逗笑了,唤出本命玉扇拍在了他脑袋上。
“怎么,怕我跑啊!”
厉朝捂着脑袋,被打痛了也叫嚣个不停。
“嘶,本来就是!你总想甩掉我,不看紧一点你再消失我上哪找去!”
懒得与他斗嘴,秦竺警告地瞥了他一眼,然后抱起树下呆滞的孩童回了授课学堂。
秦竺在屋内给弟子授课,厉朝就坐在窗外的树上看着授课的秦竺,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秦竺听到后瞥了他一眼。
厉朝发现秦竺长得真的很好,芝兰玉树温文尔雅,常言道君子如玉,秦竺就是那块无瑕的白玉。
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便有一种满足感,曾经空荡荡的心被填满,这几年深埋于心的委屈、难过、心酸通通消失了,只剩一股甜蜜的暖流萦绕于心头,温暖着他身体的每一处。
晚上回去后两人没有什么彻夜长谈,秦竺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,邀他对月共饮。
时隔三年再一次吃到他做的饭菜,厉朝几乎热泪盈眶,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,快速地将所有美食吃进肚子里才满足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秦竺自斟自饮地看着,脸上挂着一抹淡笑。
厉朝酒量不好,上辈子就不好,这辈子换了个身体更差,只不过一杯便醉了。
只见厉朝端着酒杯醉眼迷离地盯着秦竺嘿嘿傻笑,看起来就像一条傻狗。
秦竺被他逗得不行,伸手摸了摸他的头。
没想到厉朝反而享受得眯起了眼,任他抚摸。
“厉朝?”
秦竺试探地唤他。
厉朝不自觉地应着,打了个酒嗝。
见他彻底醉了,秦竺满意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以手指抬起他的俊脸。
“蠢货,接吻都不会。”
说罢便低头吻了上去。
说不清是谁先挑起得情欲,秦竺被他扔到床上后便放松肢体,任由他扑上来胡乱亲着他的身体,剥光了他的衣衫。
这一夜厉朝将秦竺按在身下肏弄到天明方才停歇。
一身汗湿的秦竺懒洋洋地看了眼青红斑驳的身子,挑了挑眉,而后勾唇一笑,像只猫一样窝在了男人强壮温热的胸膛上沉沉睡去。
第二日午时,厉朝才醒。
他先是闭着眼用大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柔软的身体,还用坚挺精神的下身磨蹭了许久。
待到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后,厉朝睁开眼一看,仿佛被天劫劈了一样,呆呆地看着怀中这具赤裸的身体,躯体僵硬,脑中一片空白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,轻轻将怀中的人放到一旁,然后坐在床边想要穿鞋。
“怎么,吃干抹净打算溜?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拔屌无情?”
身后传来慵懒的声音,厉朝猛地一僵,不敢再动。
秦竺揉了揉腰坐起身将垂在胸前的墨发撩到身后。
“转过来。”
男人的命令就像圣旨一样,厉朝立马转身跪在床上,低头不敢看他。
“呵,你胆子不是挺肥的么?抬起头!”
秦竺慢悠悠地披上外袍,敞开的衣襟露出了斑驳的胸膛。
厉朝一抬头,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。
高雅如兰的男人慵懒地坐着,淡淡的眉目间满是偶然流转着一丝极致魅惑的风情。
厉朝看痴了,刚刚被吓软的大兄弟再一次昂首挺胸。
秦竺面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身下一眼,心中却极为愉悦。
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,厉朝的脸顿时爆红,跪在那僵得像块石头。
“好了,别在这跪着,碍眼!既然行了成人礼你也就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,滚下去做午膳吧,我要喝莲藕汤。”
厉朝格外听话,立马抱着衣服趿拉着鞋跑了出去。
秦竺笑着倒在了锦被中,嗅着他还未散去的味道。
两人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,就像凡间普通的小两口一般,平淡且温馨。
后来宗主和巫离飞升了,大长老也飞升了,其他几个长老相继陨落,偌大的宗门多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弟子,而他们两个成了新晋的长老,辅佐着新任宗主卞鸿熙管理南涯宗。
两人也时常出去游玩,这些年在大江南北四海八荒留下了不少足迹。
厉朝的记忆在他第一百岁生辰那日恢复了,他没有任何变化,还是那个爱秦竺如命的男人。
本来秦竺并未发现他恢复了记忆,只是那晚厉朝在床上格外温柔,将他从头吻到脚趾,仿佛终于找到了失去的至宝。
秦竺懂了,眼中含着泪,与他拥吻缠绵。
那一夜太过漫长,直到红烛烧干,晃动的大床都未曾停歇。